一百多年前，當X射線被倫琴發現后，物理學家利用X射線的光學特性制造了X光機，為醫學影像學奠定了基礎。如今，臨床醫生日常診療、許多手術活動中都已離不開X光機，人們形象稱其為醫生的另一雙“眼睛”。
隨著科技的進步，X光機經歷了膠片機、CR、CCD-DR到平板DR（數字化X線攝影系統）的發展歷程。作為DR的核心部件，數字化X線探測器近年來亦發展迅速，并正經歷“歐美-日韓-中國”的產業轉移過程。產業轉移的標志性事件是：奕瑞科技于2011年成功研制出中國第一款國產非晶硅TFT傳感器和基于該傳感器的數字化X線探測器，且實現產業化，打破了國外廠商技術壟斷。之后，我國數字化X線探測器產業經歷了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經濟型到高端領先型的發展歷程。
憑借卓越的研發及創新能力，成立僅12年的奕瑞科技已是全球少數幾家同時掌握非晶硅、IGZO（銦鎵鋅氧化物）、CMOS（互補金屬氧化物半導體）和柔性基板四大傳感器技術，并具備量產能力的X線探測器廠商之一，產品廣泛應用于醫學診斷與治療、工業無損檢測、安全檢查等領域。多年來，公司在全球X線探測器市場份額始終位列國內第一，并在全球市場中形成局部領先地位，正加速趕超國際競爭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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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在強手林立的數字化X線探測器等核心部件領域獲得成功？科創板IPO對公司產生了哪些影響？未來又有哪些新計劃？帶著這一系列問題，日前，證券時報采訪團走進奕瑞科技，與公司副總裁劉琳展開對話，探尋這家硬科技企業背后的成長史及未來發展的新動能。
提前兩年潛心研發
據證券時報記者了解，數字化X線探測器屬于行業壁壘較高的行業，全球能形成規模化生產的廠家較少，行業集中度相對較高，在醫療領域，前五大廠商市場份額超過了50%。在2010年之前，全球數字化X線探測器技術和市場基本被萬睿視、Trixell、佳能等國外巨頭所壟斷。彼時一款用于胸部拍片的平板探測器單價曾高達幾十萬元，受制于核心零部件較高的成本，X線醫學影像設備價格亦十分昂貴。2011年以來，隨著以奕瑞科技為代表的國內廠家成功研發數字化X線探測器并實現進口替代和產業化，同時伴隨醫療影像行業的快速發展以及良性市場競爭，國外廠商帶來的壟斷溢價被逐漸消除。
作為行業新進入者，如何能在短時間內獲得成功？“雖然公司是2011年成立，但2009年底，公司就已組建核心團隊著手做大量前期研發工作。待正式成立，公司已完成首款非晶硅（最主流的X線探測器傳感器技術）探測器產品的測試與交付，由此填補了國內產品的空白。”劉琳向證券時報記者表示。
作為公司最早期的員工之一，劉琳的工作內容曾橫跨研發和測試、產品、銷售等多個業務部門，一路見證了公司的快速發展。事實上，奕瑞科技的崛起并非偶然，顧鐵、邱承彬、曹紅光和楊偉振四位創始人在公司核心技術形成及發展過程中發揮了積極作用。
顧鐵和邱承彬有海外名校留學經歷，并分別于通用電氣、高通等國際大廠擔任研發及管理工作，具備醫療X光影像設備及平板探測器上游部件的設計及研發經驗。其中，顧鐵不僅參與美國第一條2代TFT-LCD（薄膜晶體管液晶顯示器）生產線的組建，還領導了世界第一臺胸腔數字X光機的研發與制造，規劃并籌建中國第一條4.5代TFT-LCD生產線；邱承彬則帶領研發團隊成功研制出國內首片數字X光圖像傳感器；曹紅光是醫生出身，曾負責科技部國家級重點新產品之心電工作站的研發與生產項目，主持設計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DSA數字減影系統、國產大型C-臂血管造影機等；楊偉振早期曾是下游X光影像設備廠商的研發負責人，熟悉行業客戶想法和需求……
既能研判市場需求和痛點，又有經驗和技術的積累，抱著“通過技術創新和努力去改變行業狀況”的四人，“一拍即合”開啟了創業之路。
從跟隨到局部領先
對初創企業而言，生存無疑是首要任務，為此創業團隊制定了第一個五年計劃，關鍵詞是“跟隨”。“跟隨即是參照現有市場相對成熟的需求，延續市場上已成型的技術方向，做出市場現在就能使用的產品，當時奕瑞科技主要精力是放在市場更大的醫療領域。目標是先把產品做出來，然后把質量穩定住，最后要保證產品的按時交付。”劉琳指出。
“開拓大客戶”是該時期乃至公司長期戰略的另一個關鍵詞。劉琳表示：“很慶幸，公司早期的研發產品在2012年就受到飛利浦、西門子等國際大客戶的關注和認可。在前期導入過程中，客戶幫助我們一起把產品和質量相關的體系，打磨到一個非常好的狀態，從而在2013年開始正式交付產品。在與國際大客戶合作后，國內客戶的市場就更容易打開了。當年公司的平板探測器總出貨量超過了1000臺。”
2012年，出于追求更高產品性能，減少對上游技術和成本制約的考慮，公司研判局勢后決定啟動碘化銫閃爍屏（將X光轉換為可見光的關鍵材料）項目。作為光電子成像及微電子領域的專家，邱承彬帶領研發團隊通過自主研發，成功開發碘化銫真空鍍膜、封裝工藝，將碘化銫加工成針狀結構，有效降低了光的散射等。該項目成功打破日本濱松在碘化銫閃爍屏領域的絕對壟斷地位。基于該技術，公司還設計、開發出多款非晶硅X線平板探測器。
“該項目的成功有很強的戰略意義，當時主流探測器的閃爍體技術是GOS，碘化銫相比GOS則成本高、難度大，需要公司從零開始，但如果成功掌握，不僅能滿足終端使用者如醫生、患者想盡可能減少拍片時X光劑量的需求，同時又能滿足對圖像清晰的追求。后續隨著公司產品銷量進一步擴大，驗證了該決策的正確性，也為公司后續堅持自主研發新技術以及往上游延伸的策略打下了基礎。” 劉琳向證券時報記者介紹說。
重點項目攻關及投產成功令公司發展提速。2014年~2015年，奕瑞科技先后與柯尼卡美能達和萬東醫療（600055）達成戰略合作，并發布了首款無線產品和首款動態產品，在成為美國經濟型DR探測器行業領先者之際，公司在國內平板探測器出貨量亦躍居第一位。
“局部領先”是第二個五年計劃（2016年至2020年）的關鍵詞。經過技術的驗證和突破后，在2016年的北美放射年會上，公司是首家宣布IGZO（此前用于顯示領域）技術也可以用于平板探測器的廠家，之后率先實現了IGZO平板探測器的批量交付。
2017年，公司開始布局醫療動態、工業、寵物、安檢等新領域。同年，公司太倉工廠（一期）投入運營，數字化X線探測器出貨量邁向6000臺。2019年，公司具備了柔性X線探測器制造生產能力，總體出貨量超過11000臺。
科創板IPO助力
研發創新跑出加速度
2020年9月，奕瑞科技科創板上市，共募資約20億元，其中超募約12億元。在劉琳看來，研發和創新是奕瑞科技的根基，IPO的成功不僅能保障公司每年近15%占比的高強度研發投入，同時加速了公司產能和產品線擴充。
“IPO募資項目去年年底都已結項。公司X線探測器2019年出貨量1萬多臺，但去年已增長到9萬多臺，產能超過10萬臺。公司近年來始終位列國內第一，2021年在全球X線探測器市場占有率達到了16.90%，屬于全球前列，目前仍在持續提升中。研發方面，2014年公司每年研發項目不到10個，上市后每年有上百個項目在進行。相比競爭對手，高強度、高效率的研發使得公司新技術和新產品以更快的速度迭代，并能提前捕捉客戶的需求，通過‘研究-預研-開發’的模式，實現技術的真正產品化。”劉琳說。
與此對應的是，公司去年研發人員已超400人（占總員工數1/3），同比增長59%。
在科創板IPO助力下，上市以來公司保持了高增長態勢及良好的盈利能力。2020年、2021年、2022年、2023年一季度公司分別實現營業收入7.84億元、11.87億元、15.49億元、4.40億元，同比分別增長43.58%、51.43%、30.47%、34.77%；同期分別實現歸母凈利潤2.22億元、4.84億元、6.41億元、1.37億元，同比分別增長130.54%、117.79%、32.49%、35.50%。得益于銷售規模、產品結構、供應鏈優化等因素影響，2020年~2022年公司主營業務毛利率處于較高水平，分別為52.31%、56.89%、58.97%。
在2022年，公司進一步完善了醫療、工業等領域的探測器產品線，加大對高壓發生器、球管、組合式射線源等新核心部件產品的平臺化研發投入，積極加快海寧基地及太倉二期基地的建設及試生產，實現由數字化X線探測器供應商向數字化X線核心部件及綜合解決方案供應商戰略轉型。
拆解去年收入構成，公司通過進一步加強對新客戶、新領域的拓展，加強了對新客戶的測試及導入過程，普放（含獸用、C臂等）探測器銷售收入突破7.9億元，其中C臂產品表現亮眼；同時，公司的齒科探測器繼續保持高速增長，收入突破3.8億元；工業探測器銷售收入突破2.3億元。若以靜、動態產品劃分，公司靜態領域產品實現營業收入8.16億元，同比增長8.90%，動態產品收入實現6.34億元，因齒科及工業新產品實現銷售規模快速增長，同比增長68.12%。
值得注意的是，2022年公司在高壓發生器、組合式射線源、閃爍體、PD等核心部件、核心材料方面取得初步進展，收入規模超過4000萬元。
再擴新品產能
未來哪些領域會更有機會？Frost & Sullivan報告顯示，2021年全球探測器的市場規模為22.8億美元，預計至2030年，全球數字化X線探測器的市場規模將達到50.3億美元。從具體產品來看，全球X線探測器市場規模增長主要由CMOS、IGZO和CT探測器帶動。
在此背景下，奕瑞科技于2022年10月拋出可轉債募投方案，募資14.35億元投向新型探測器（涉及CMOS探測器、CT探測器、TDI探測器等新品的研發和生產）及閃爍體材料產業化項目、數字化X線探測器關鍵技術研發和綜合創新基地建設項目。
“相對于非晶硅平板探測器，CT是潛力更大、定制化程度更高的市場，其業務模式與平板探測器存在差別。不少下游客戶只對閃爍體等CT探測器的核心零部件有需求，所以作為CT行業新進入者，我們的定位是不僅能提供完整CT探測器，還要向上延伸，能夠提供核心部件，這樣才能建立自身在技術上的核心門檻。”劉琳說。
瞄準海外高端市場
在逐步發展壯大之際，海外市場越發成為公司未來發力點。劉琳指出，齒科去年3.8億元收入多數來自國內市場，而海外市場容量預計是國內四倍左右，所以未來重點會放在海外；工業領域，公司在新能源電池檢查等方面已取得突破；未來仍有很多應用有待拓展，比如安檢在海外市場空間也很大。
據劉琳介紹，受疫情等影響，去年公司海外市場業務占比由2019年的55%降低至40%左右，但今年起公司將加快海外市場拓展，特別是高端市場的推進。在醫療領域，公司過往與西門子、飛利浦、聯影醫療、萬東醫療等海內外大廠的合作主要局限在普放中的靜態經濟型DR產品。伴隨著技術發展，公司近年來加大了高端、動態產品的布局，主要應用于齒科CBCT、數字減影血管造影系統（DSA）、C型臂X射線機（C-Arm）、放射性治療及工業、安檢相關設備，后續將會加大市場的應用拓展。
近年來劉琳在與海外大客戶交流時了解到，客戶尤其關注在錯綜復雜的國際政治經濟局勢下，公司供應及服務支持的全球化及穩定性，若公司能加強在海外的研發、服務，尤其建廠投產，將有助增加客戶合作的確定性。目前，公司僅有一個在韓國的境外生產基地，并且規模相比國內生產基地較小。除中國以外，全球最大的X線影像設備市場是美國和歐洲，但公司在當地子公司人員以銷售和技術服務居多。
基于此，今年2月公司籌劃了境外發行全球存托憑證即GDR計劃，擬募集資金將用于加強公司全球研發能力、業務拓展和國際布局，通過新建海外基地、跨境并購等方式進一步提升公司在數字化X射線領域的核心競爭優勢，并結合補充營運資金拓展公司主營業務。目前，該募資計劃尚在推進之中。
海外建廠無法回避的問題是成本。“上坡路總是有難度的”，劉琳坦承，相較國內而言，海外建廠成本控制會是個挑戰。但如果海外建廠，爭取到標桿大客戶，加快高端產品的導入和穩定量產，加上更多海外新客戶的合作推進，公司對未來發展將更有信心。公司在國內工廠的成本優化方面已積累了經驗，屆時海外產線也會做相應成本優化。所以，公司從國際局勢的必要性、成本管控、未來交付能力等做了一個平衡，并對海外建廠的長期前景持相對樂觀態度。
展望未來，奕瑞科技有一個愿景——“讓最安全、最先進的X技術深入世界每個角落”。公司將堅持技術創新及卓越的產品和服務，不斷推動產業鏈升級，從而為更多細分領域客戶創造差異化價值，為中國打造世界一流的放射影像核心技術及部件產業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