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電影放映員的日子
【資料圖】
■孫現富
因為在新兵連寫了幾篇新聞稿,下連的時候,我被分到宣傳科放映組,成為一名電影放映員。
電影放映員是一個技術工種,需要持證上崗。分到放映組不久,我就參加了為期4個月的全軍放映技術骨干業務培訓,取得了四級放映員的資格證書。據說,四級是最初級的,一級最高。但是,我依然把它視為珍寶,直到現在還保留著那個綠皮的小本本。
那時,我們的放映條件與其他部隊相比,算是比較好的。先說放映機,當時很多單位都是用“提包機”。那是一種很簡單的放映機器,平時放在皮箱里,放映時取出來,兩條腿一支,機器架在上邊,所以叫“提包機”。它的優點是操作簡單、便于攜帶。我們用的是當時國內較先進的固定座機,畫面清晰度高、音響效果好。
以前,我在老家電影院看電影時,就很好奇放映室里什么樣、放映員怎么操作?總要回過頭看幾眼那個不大的放映孔,想透過那束光感受一下里面的“神奇”。沒承想,我也成了那個“神奇”里的人,頓時感覺自己可神氣了。如今,30多年過去了,我已忘記自己第一次放電影時,放的是什么影片。但是,銀幕上晃動的人物、片尾悠揚的歌聲以及放映機傳出的沙沙聲響,成了我一生中美好的回憶。
在放映室待久了,新鮮感就淡了。放映室空間不大,放著兩臺大座機,還有一臺投影機,顯得很擁擠。特別是到了夏天,兩個機器一開動,噪音不說,僅是散發的熱氣就夠讓人受的。那時,還沒有空調,兩臺大風扇使勁吹,依然抵不過放映機散發的熱氣。常常一場電影放下來,我們的上衣都濕透了。
那個年代,電影拷貝的資源很緊張,流行“跑”片子,也就是我們和附近的兩家單位合放一部影片。上一家要早放半小時,然后我們取回來再放,下一家再從我們這里取走。有時,一部電影要跑好幾個來回。影片取回來,還要趕緊倒片子。時間緊,稍微銜接不當就可能影響后續放映。好在我們幾個人分工明確,一人負責“跑”片子,一人負責倒片子,另外兩個人放影片。
放映組的任務不僅是放電影,還要負責營區的有線電視維護、會務保障等工作。每次開大會做會標,都是我們刻美術字、掛橫幅。逢年過節,營區里彩旗招展、燈籠搖曳,也都是我們的杰作。還有部隊大型活動的照相、攝像,都需要我們承擔。雖然平時工作忙,但一有了閑暇,我們總會靜下心來,潛心學習。畢竟,在戰友們眼里,放映組的兵都是“文化人”。我平時喜歡寫作,還兼職部隊的新聞報道員。只要有時間,我就會帶著采訪本跑連隊、進研究室,去挖掘新聞素材。
當兵第4年,我調離北京,去了中原一個部隊,也是在放映組當放映員。那時,部隊駐地群眾的文化生活還比較單調,看電影是群眾一項重要的娛樂活動。我們經常去給共建的村子放露天電影。那個村子位置偏,不通公路,我們每次都是拉著平板車過去。兩個大箱子,三個大喇叭,一塊幕布,兩根竹竿,滿滿當當一車。到了村里,鄉親們就會熱情地圍過來,搬箱子、支喇叭、架幕布。映前準備工作就緒了,村支書就會招呼大家:“先散了,都回家吃飯,吃完來看電影。”然后,他會讓我跟著他回家。
一到支書家,嬸子總是先端上一碗糖水荷包蛋。這是當地的習俗,來了貴客都用這種方式表示歡迎。飯菜很簡單,一兩個涼菜,主食就是撈面條。等我吃完了,鄉親們早已從四面八方匯集在銀幕前,滿懷期待地等著放映。當時,戰爭片、武俠片是鄉親們的最愛。有的電影都放過好幾遍了,鄉親們依然熱情不減。
在部隊當放映員的時候,還有一件事讓我很自豪,就是放了一部根據我的報告文學改編的電影——《良心》。影片主要講述了銀行職員“白花子”為保護國家財產犧牲后,與她一起身負重傷的同事崔福順擔負起撫養烈士遺孤小紅蓮的重任。英雄的事跡傳遍全國,有兩位署名“金穗”“白云”的好心人一直給小紅蓮匯款捐助。后來,小紅蓮偶然得知了“金穗”的真實身份,不料這位好心人卻意外遭車禍遇難。小紅蓮悲痛萬分,千里迢迢來到新疆,渴望找到“白云”。在這里,她找到了“金穗”的女兒,找到了千千萬萬個“白云”……
這篇文章最初發表在《中國青年報》上,著名編劇王興東看到后很感動,把它改編成了電影,還獲得了那年的中國電影華表獎。記得當時放這部電影時,我的感覺與以往完全不同。影片的每一個鏡頭、每一個細節,我都看得非常認真。盡管里面的故事、人物,我是那么的熟悉和親切,劇情高潮時,我依然跟著揪心;鏡頭傷感時,我情不自禁流淚。
當兵第7年,我被組織破格提干,保送到軍校深造,從此離開了放映員崗位。時隔多年,雖然不再從事放映工作,但那段充滿激情的日子總縈繞心際,如甘醇的美酒,如濃香的甜蜜……
來源:中國軍網-解放軍報
責編:海聞